人物
时段
朝代
诗文库
菊圃陈尚书1283年 宋末元初 · 谢枋得
 出处:全宋文卷八二一四、《叠山集》卷五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某揆时春到牡丹,风明日健,伏惟某官道隆德厚,天相人怀,台候动止万福。
汉人一月不见黄叔度,鄙吝满怀。
某问不至先生门下半年矣,天下谁能有一言半辞以雪玉我哉!
某少日酷信书,谓患难夷狄皆可行道,辟世者小丈夫也。
易居吾无才,谐世吾无术,薾然役役氛埃中。
武夷访九曲,龙虎访仙岩,秦人之家计犹在,今而后知辟世者非小丈夫也。
日读道家书,颇有益,不敢号于人,曰吾慕安期生河上公梅子真也。
独怪荀、陈两家父兄子弟皆名贤,上关天象,下系人望,乃能免祸于汉魏之际,使生于今世,必以得道高人蒙絷维矣。
不知当时何以能自全,愿先生教之。
某幼诵元公《爱莲说》,至晋人爱则疑,何也?
吕不韦菊花季秋之候,其说根于周训,又根于夏时。
三代圣人咸以此花为上品,知味者不止一正则也,晋人特好人之所好耳。
观文公书而信之。
狄梁公孤蹇独航,勋德无可疑,「周内史」三字,文公不可为贤者讳,「处士」于是不可及矣。
晋人非爱菊也。
爱花之隐逸者也。
濂溪斯言,正为陶靖节发也。
忠献老圃,靖节三径,易地皆然。
先生可谓善自为谋矣,万世宗师非此时乎?
儿曹读《离骚》,突然问某曰:「菊英无零落,露坠矣,可饮乎?
小子惑焉」。
某得一说而解之曰:「木兰不常有,得兰露之堕者亦当饮之;
秋菊不常有,得菊英之落者亦当餐之。
爱之至,敬之至也」。
吾于是重有感焉。
贤者不得见,得见其象者亦可嘉之矣;
古之人不得见,得见其似者亦可续之矣;
良臣不得见,得见其文行不失世守者,亦可尽力张之矣。
某不才,先文简扶世卫道之志不可泯也。
先生之爱我也,不徒与其洁,直欲与其进,安知其意不在斯乎?
此生得列乎众芳,何敢忘树蕙之大造?
天行有消息,《易》道无终穷,康节不云乎,「苟有命世之才,民虽夷狄,三变而帝道可举」,何尝曰天下不可为?
海滨大老闻有善养老,则归之,观其所养者,必先观其自养。
先生之自养者厚矣,某何敢为斯文致烦祷。
三山紫翠,远在烟霭无有间,冠星佩霞、窗云阁雾者,盛德之家也。
天上祥釐,何所不备,士而尊道,役于紫气老仙者非一人,傥可使走也,愿从庚桑楚之后。
伏乞台照。
玉玺本末 南宋 · 曹彦约
 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六、《昌谷集》卷二二
言传国玺者多矣,讫无定说。
原其所由,则人主身自服之,非臣下之所常见,道听涂说,未免差误,传记杂录,易以湮没(原注:《旧唐·经籍志》有纪僧真《玉玺谱》一卷,姚察《传国玺》十卷,徐令言《玉玺正录》一卷,而僧真姚察之书久不传矣,《馆阁书目》中亦无徐令言正录》,而其说或亦谓之《玉玺谱》,间见诸书。唐章怀太子注《后汉·光武纪》,已用其说。今仅有蜀本《朝士谈》一书,乃前都官员外郎李石所撰,其叙玉玺事颇详,最无依据。)
士大夫所传已无依据,又以徐令言、李之说参于其间,尤更牴牾(原注:令言信《北齐书》之说,谓永和所得之玺,即秦玺也,与《晋纪》不同。又谓侯景既败,侯子鉴盗其玺,走江东,惧追兵至,投诸佛寺,为栖霞寺僧永所得。陈永定三年,僧永死,弟子普智奉献。陈亡,玺传于隋。不独晋非此玺,而陈隋亦无此玺矣。李石信《晋阳秋》之说,谓晋孝武太元十九年雍州刺史郤恢得玺于慕容永,乃送建业。不独晋不得此玺,而永之崛起,亦无得玺之理。语在《永和玺》注。)
正史所载亦多不同,若不因本朝绍圣间此玺再出,士大夫以纸出之,当职官手自摹之,则其著见于天下者寡矣(原注:郑望之《秦玺跋》云:绍圣四年初献秦玺,诏百官杂识视。时先君为尚书郎,乃请以纸出之,遂得其真。《金石录》云,咸阳所获传国玺,初至京师执政以示将作监李诫手自摹印之,遂传于世。)
然其玺尚有玉色未辨,不得而尽考也(原注:汉宣帝立玉宝璧祠于未央宫中,刘原父以为受命宝和氏,当是据崔浩而言。崔浩《汉书音义》曰:传国玺是和氏作之。舒元舆云:秦丞相八字刻在荆玉,而飞上天矣,则其当为白玉。徐令言云:其玉出蓝田山蔡京等云:其色绿如蓝,则其当为绿玉。《石虎别传》曰:武乡长城县韩强,在长城西山岩石间得玄玉一方四寸,与同文,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以为瑞。则又有玄玉者矣。)
今且序秦汉魏晋所得之宝,与白色、绿色、玄色并出之异,然后辨史氏之差误,众说之不根,使后之君子有考焉。
秦以前民皆以金玉银铜犀象为方寸玺,各服所好。
秦独天子称玺(原注:出《汉旧仪》)始皇作传国玺,使丞相李斯书之,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(原注:《吴志·孙破虏传》注引旧《吴书》之文如此。应劭《汉官仪》曰:天子有传国玺,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且康。」《吴志》注云:「且康」、「永昌」二字,未知何者为得。《朝士谈》云:秦玺面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玺上隐起为盘龙文,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。是皆未见真玺者也。考正史及众说,未尝有「且康」二字,其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者,已两至本朝。其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者,自晋传隋,亦不闻有背文、面文之说也。且既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则其背文不应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意同而词不律,非古人之意也。)」。
汉高帝入关至灞上秦王子婴系颈以组,降轵道旁,封上始皇帝(原注:出《高帝纪》。)
后诛项籍,即天子位,服御其玺,世世传授号曰汉传国玺(原注:出《元后传》。《汉官仪》以为子婴始皇玺,高帝服御之,恐未必如是之遽也。)
周勃诛诸吕,废少帝,尝手贯皇帝玺(原注:出《史记·世家》应劭注。)
文帝时有言欲反,下廷尉薄太后文帝曰:「绛侯绾皇帝玺,将兵于北军,不以此时反,今居一小县,顾欲反耶」?
文帝乃出之(原注:出本传。)
昭帝时,殿中有怪,一夜群臣皆惊。
霍光尚符玺郎,郎不肯授欲夺之,郎按剑曰:「臣头可断,玺不可得也」。
甚谊之。
明日,诏增此郎秩二等。
昌邑王,即持其手,解脱其玺组,奉上太后,乃立皇帝(原注:并本传。)
哀帝崩,无子,太皇太后即日驾之未央宫,收取玺绶(原注:出《王莽传》。《太平御览》载,哀帝将崩,以玺绶付董贤,曰:「无妄以与人。」中常侍王闳者,叔父也,白元后,请夺之。即带剑至宣德闼,谓曰:「宫车晏驾,国嗣不立。君受恩深重,当俯伏号泣,何事久持玺绶,以待祸至耶?」不敢拒,跪授玺绶。按《汉书·董贤》、《王莽传》,哀帝置酒麒麟殿,上在酒所,从容谓,笑曰:「吾欲法,何如?」进曰;「天下乃高皇帝之天下,非陛下之有也。天子无戏言。」上默然不悦。哀帝既崩,白:「董贤年少,不合众心。」收印绶。则知元后之未央者,收皇帝玺绶;而王莽所白者,董贤印绶也。《御览》本援引《汉书》,而班固荀悦之书皆不载,不知何书耶?)
平帝既崩,孺子婴未即尊位,玺藏长乐宫。
王莽篡汉,使安阳侯王舜请玺于元后,后怒曰:「而属父子宗族,蒙汉家力,富贵累世。
既无以报,受人孤寄,乘便利时夺取其国,不复顾名思义。
人如此者,狗猪不食其馀。
且若自以金匮符命为新皇帝,亦当自更作玺,何用此亡国不祥玺为」!
太后涕泣而言,亦悲不能自止,良久乃仰谓太后:「臣等已无可言者,必欲得传国玺,太后宁能终不与耶」?
太后语切,恐欲胁之,乃出汉传国玺,投之于地,以授曰:「我老已死,知而兄弟今族灭也(原注:出《元后传》。《玉玺谱》曰,元后投之于地,玺上螭一角缺。而正史不载,至《吴书》乃始见之也。)」。
及汉兵诛带玺绶避火渐台,商人杜吴杀取绶,不知取玺及头。
公宾就见绶,问绶主所在,乃斩首并玺与王宪
得玺,无所送。
后宫,乘其车服。
越四日,而李、邓晔入长安,斩,送更始大司马谢禄,而玺归更始矣。
赤眉杀更始于高陵,立刘盆子
建武三年光武征赤眉于宜阳,赤眉君臣面缚奉高皇帝玺绶,乃诏先帝玺绶,归之王府,斯乃祖宗之灵,士人之力。
其择吉日,祠高庙,赐天下长子为父后者爵,乃受传国玺(原注:出《光武纪》。)
灵帝既葬,少帝在位,献帝未立,宦者张让、段圭作乱,劫二帝幸北宫,又走小平津。
掌玺者奔散,并失其玺。
、圭等既诛,二帝既还,得六玺于阁上,而传国玺独未得也。
董卓少帝献帝陈留王即尊位。
初平改元山东州郡起兵讨迫帝都长安
二年遂发掘洛阳诸陵,破虏将军孙坚,以袁术之命入洛阳,扫除汉宗,平塞诸陵。
军城南,甄官井上,旦有五色气,举军惊怪。
令人入井,探得传国玺,方圆四寸,纽盘五龙,上一角缺(原注:此《吴志·孙破虏传》注引《吴书》之言也。此玺元后投之于地,旧不言一角缺,而言一角缺者昉乎此。)
明年死,袁术将僭号,拘夫人而夺之(原注:出《山阳公载记》。)
僭号二年而死,荆州刺史徐璆得玺,还许上之汉(原注:出《朝士谈》,与《山阳公载记》相表里。但《载记》节文见于《吴志》注与杂书,未见全文,恐亦出《载记》也。而《玉玺谱》乃云,袁绍有僭盗意,拘坚妻,逼求之。得玺,举兵以向魏武魏武恶之。败,得玺还汉。恐不然也。按为破虏将军,乃袁术之意。死后,复表其兄子贲为豫州刺史,策载母徙曲阿,继从袁术,其不为袁绍所拘,事理明甚。)
魏文帝将受汉禅,遣使求玺绶于献穆曹后(原注:后,魏武女也。)
后怒,以玺绶抵轩下,因涕泣横流曰:「天不祚玺(原注:出《穆后传》。《续汉书》云:「天不祚此玺。」其义亦通。按《魏志·贾逵传》;魏太祖崩,隐陵侯彰行越骑将军从军长安来,问先王玺绶所在。正色曰:「太子在邺,国有储副,先王玺绶,非君所宜问也。」是时魏未受禅,所问者魏王玺绶耳,非传国玺绶也。)」。
司马师将废齐王芳,使郭白太后,取玺绶置坐侧。
及迎高贵乡公,又请玺绶,后曰:「我见高贵乡公,小时识之,我欲自以玺绶手付之(原注:出《魏略》。)」。
自魏传晋,使太保郑冲奉玺禅位。
其后平吴,不过得金玺而已(原注:出《晋书》。《御览》引《拾遗录》曰:晋太康平吴,孙皓送六金玺,云无玉工,故以金为印玺。)
惠帝时赵王伦篡位,使义阳王威黄门郎骆休逼惠帝,夺玺绶。
伦败,反正,曰:「阿皮捩吾指,夺吾玺绶,不可不杀」。
阿皮,小字也,于是诛(原注:出本传。)
怀帝永嘉五年岁在辛未王弥洛阳,执刘曜,而传国玺不可考矣(原注:《晋书》载永嘉末洛京不守,玺为刘聪所得。及石勒灭刘氏,玺入伪赵冉闵诛石氏,玺又入。及是四十二年,而玺复归于晋。然其文乃曰: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。」与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之文不同。《北齐·辛术传》云:辛术广陵,获传国玺,送邺,文宣以玺告于太庙。此玺即秦所制,方四寸,上纽交盘龙,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且言二汉相传,至魏晋没于刘聪至穆帝永和中得之,历宋齐梁而没于侯景败,得于郭元建,而以进焉。按永和所得玺,其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。至隋犹在,载于《礼仪志》者甚详。而所谓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者,寂无闻见,则知《晋史》所载者为是,而《北史》所载者为非也。唐贞观撰《晋史》,其志书最为详备,不应有此玺而不录。《玉玺谱》云:玺属石勒刻一边云:「天命石氏」。此题今不复存。《朝士谈》云:石季龙磨其隐起之文,刻其旁为文曰「天命石氏。」其说既不相同,又云此题今不复存,不知所见者为何玺,不敢以为秦玺也。惟永和所得,乃有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八字,粗有传授,亦谓之传国玺,今别条以永和玺名之。马端临《通考》:梁末侯景之败也,以传国玺自随,使其侍中平原太守赵思贤佩之,曰:「若我死,宜沈于江。勿令吴儿复得之。」思贤自京口济江遇盗,从者弃之草间,至广陵以告郭元建,元建取之以与辛术送之至。按郭元建,侯景之党,败,以广陵王僧辩,既而复降于北齐,齐遣行台辛术广陵。传国玺自五胡之乱没于刘石。石氏败,玺复南归于晋。历宋齐梁,至侯景之败,而玺遂北归于高齐云。)
后赵石虎得玄玉玺于武乡之长城,方四寸,厚二寸,文同秦玺,然其色玄也,不知为何代之玺(原注:出《石虎别传》。按石虎即伪位,在晋文咸康乙未,距永嘉辛未凡二十五年。而得玺之年,不可考也。武乡上党属邑,本朝初属潞州,后析为威胜军。)
秦苻坚姚苌所执,当晋孝武太元十年岁在乙酉,距洛阳之陷七十有四年矣。
求传国玺于曰:「小羌乃敢干逼天子,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?
玺已送晋,不可得矣」。
史不书其玺文,又无送晋之事,不知此为何玺(原注:出《载记》传。)
又六十一年,岁在丙戌
后魏世祖太平真君七年,即宋文帝元嘉二十三年也,魏毁邺城五层佛图,于泥像中得玉玺二,其文皆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其一刻其旁曰「魏所受汉传国玺」。
史不言其玉色、工制与其方广、厚薄,既曰魏受汉玺,或者真传国玺也。
不知魏晋之间,未有言其旁刻字本末者,何耶?
既有二玺,则传国玺已有其副。
太平真君以后,历东西魏周齐隋唐,而此玺未尝见于史。
后魏承平甚久,不知何从失之。
本朝绍圣四年岁在丁丑,距太平真君七年又六百五十一年矣,咸阳县民段义斸地得古玉二,五年正月永兴军以闻,诏尚书礼部、御史台学士院秘书省太常寺官讲求定验以闻。
翰林学士承旨蔡京等奏:按所献玉玺,其色绿如蓝,温润而泽,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
其背螭纽五盘,纽间有小窍,用以贯组。
又得玉螭首,其玉白如膏,亦温润。
其背亦螭纽五盘,纽间亦有贯组小窍。
其面无文,与玺相合。
大小方圆无毫发差殊。
今考玺文,为秦玺可知。
其玉乃蓝田之色,其篆乃李斯小篆,其文则刻而非隐起,其字则饰以龙凤鸟鱼,乃虫鱼鸟迹之法,其制作尚象古而不华,于今所传古书莫可比拟,而工作篆书之文巧者亦莫能仿佛,非以后所能作明矣。
臣等被奉诏旨,得与讨论,黜诸家伪说,而断以正史,所有玉玺,委是汉以前传国之宝(原注:蔡京等黜诸家伪说,而断以正史,其说是矣。但其奏有云,曰「皇帝寿昌」者,晋玺也。曰「受命于天」者,后魏玺也。则「既寿永昌」者,秦玺可知。迁就欺罔,无所不至。按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晋得此玺,如今得秦玺也,岂可谓之晋玺?至于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乃秦玺而后魏得之耳。今乃析而二之,以「受命于天」为后魏之玺,以「既寿永昌」为秦玺,其为面谩也甚矣。邵武《后录》:绍圣元年咸阳县民段吉夏日雨后村中立门足陷,得玉玺一,方四寸,篆文如凤鸟之状,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。按《玺记》云:秦始得卞氏玉,刻以为玺,元后取玺投之地,故一角缺。验之皆合,唯记云色黄,此青苍色耳。又云背亦刻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则无之。有司奏上,廷议以为瑞,改元元符,命段吉以官。至靖康,金人取去。)
诏令礼部太常寺考案故事以闻。
四月丙戌礼部太常寺言:按《国朝会要》,元日五月朔冬至,并行大朝会仪,乞以礼祇受,群臣称贺。
从之。
宰臣章惇书写玉检,诏词臣撰乐章,付太常寺,应奉朝会之用。
丁酉,诏传国宝检以「天授传国受命之宝」为文。
五月戊申朔,行朝会礼。
己酉,大赦天下。
癸丑甲寅,恭谢景灵宫
戊午,宴于紫宸殿
丙寅,诏以绍圣五年六月朔元符元年(原注:出《泰陵宝录》。)
徽宗即位,以白玉作受命宝,为八宝之一,其方四寸有奇,以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为文。
大观元年十一月,诏八宝初成,可于正月二十三日后用之。
尚书省言:受命宝非常用之器,唯封禅则用之。
则大观以后,本朝有绿白二玺矣(原注:出《会要》。谨按《御制八宝记》云:受命宝,其玉蓝田,其制秦也。不可以传示将来,贻训后世。方参稽宪度,自我作古,有以宝玉献者,色如截肪,气如吐虹,温润而泽,其声清越。有以古篆进者,龙蟠凤翥,鱼跃鸟飞,奇耦相生,纵横得所。有以善工进者,雕琢众形,如切如磋。分毫析缕,不见其迹。四者毕备,于是揭而玺之,乃以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之文作受命宝,其方四寸有奇。蔡绦云:得秦玺而无检,螭又不缺,疑其一角缺者乃检也。自有玺后,考验甚详,上犹独取其文而黜其玺不用。旧说螭一角缺,未有言其检者,此又之凿也。但古今所见少有同者,不得不致疑耳。)
元符戊寅靖康丁未,盖三十年。
建炎戊申嘉定辛巳,又九十四年矣。
永和玺者,不知其何时作也,其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与秦玺不同(原注:《北齐·辛术传》以其文为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者,误也,已于秦玺辨之。)
后世以为传国玺易与秦玺相乱,今故以永和名之,谓其以永和至晋,而名始着也。
其制度精密,非当时僭伪所能办(原注:《晋阳秋》云:鸟篆隐起,巧丽惊绝,与传国玺不同。《隋志》云:螭兽纽上交五盘螭,鸟篆隐起。)
洛京失守,南北纷争,假托天命者,皆欲得此玺。
变诈百出,无所不至(原注:《·载记》,冉闵石祗,僭大号,遣其使人常祎慕容隽使记室封裕告之曰:「石祗去岁使张举请援,云玺在襄国,其言信否?」曰:「平寇之日,在邺者略无所遗,玺何从而向襄国?」《载记》又曰:冉闵既败,慕容隽欲神其事,诈言历运在己,妻得玺以献,号曰奉玺君。以永和八年皇帝位,大赦境内,改元曰元玺。又《玉玺谱》云:元帝渡江后,数世无玉玺。北人皆曰司马家儿是白版天子。或谓元帝大兴三年慕容廆尝送玉玺三纽,不知彼乃宇文氏所得之玺,非中国之玺也。)
晋永和虽得之,而所以得之者非正道也(原注:《载记》又言:冉闵被执,其子智尚幼,蒋干遣詹事刘猗奉表归顺。濮阳太守戴施应之,次于棘津,猗至施止,不听进,责其传国玺。猗归以告干,犹豫不决。施因遣参军何融率壮士百人入,登三台助戍,谲之曰:「今且出玺付我,凶寇在外,道路梗涩,亦未敢送。当遣单使驰告天子。天子闻玺已在吾道,当遣重兵相援。」干信之,乃出玺付融,融使赍玺驰还。或谓何融以赏得之,或谓戴施取之以计,乃使何融驰还。或谓冉智以玺付之,非蒋干也。大要是何融、戴施共谋取之,冉智年幼,听命于蒋干,不足深辨。《晋阳秋》云:雍州玺者,晋孝武太元十九年雍州刺史郤恢表慕容永称藩奉玺,方六寸,厚一寸七分,蟠螭为鼻,合高四寸六分,四面龟文,下有八字,其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云是慕容所制,未详厥始,此则误也。八字载于永和八年《晋纪》,不可泯没。慕容永崛起小丑,草创简陋,寻为慕容垂所杀,安得更自制玺?先是慕容隽慕容廆之子,父子雄据一方,犹以不得玺为耻,诈封奉玺君,而况于乎?其言未详厥始,则不根甚矣。)
姑因史氏诸家之说,推本而铺叙之。
永嘉五年王弥洛阳,得六玺送刘曜刘聪,而此玺在其中(原注:洛阳陷时,与秦玺当皆送刘聪,而秦玺不复传授,疑乱兵失之。)
聪死,子粲嗣位,其大司空靳准作乱,自称大将军,执粲杀之。
为乔泰等所杀,推靳明为盟主,遣卜泰奉玺于
大悦,谓泰曰:「使朕获此神玺而成帝王者子也」。
石勒闻之怒,增兵攻明。
败于石勒,其子熙奔上邽
石虎上邽,遣主簿封送玺于勒
向所谓六玺者,止有其一,此外特太子金玺耳(原注:已上并杂出《晋书·载记》。按天子有六玺,曰天子之玺、天子行玺、天子信玺、皇帝之玺、皇帝行玺、皇帝信玺,所用不同。应劭《汉官仪》及诸史皆详言之,与传国玺并行于世。自永嘉以后,每言传国六玺,则是六玺不皆在,与传国玺合为六耳。《前凉录》载,张寔元年兰池赵婴上言,于青涧中得一玉玺,钳纽,光照水外,文曰「皇帝玺」。《后周书》曰:宇文氏因狩得玉玺三,纽有文曰「皇帝玺」,必永嘉以后之所失者也。至唐贞元二年,神策将温嘉顺犹得白玉印文曰「天子之宝」,亦可见矣。赵封送玺于勒,止有一玺,于此可见。)
石勒既死,石虎篡立。
死,其子世嗣位。
石遵、石监、冉闵相继篡立,闵为慕容恪所执,其子智守邺尚幼,因其臣蒋干以玺献于晋(原注:《燕书》曰:元玺六年,蒋干遣太子詹事刘猗赍传国玺诣晋求救,猗负玺行数里,天黄雾四塞,不得进,易取行玺始得去。此事虚诞,全不可信。)永和八年,玺至建业,百寮毕贺(原注:出晋《穆帝纪》。)
自晋传宋,宋元凶劭作乱而败,不见传国玺。
问劭,乃云:「在严道育处」。
就取得之。
孝武即位,拜蔡兴宗侍中,每言得失,无所顾惮。
帝新拜陵,尝使负玺陪乘。
宋末,谢朏侍中,领秘书监
齐高帝将受禅,当日在直,百寮陪位,侍中当解玺。
佯不知曰:「何公事」?
传诏云:「解玺授齐王」。
曰:「齐自应有侍中」。
乃引枕卧,传诏惧,乃使称疾,曰:「我无疾,何所道」?
遂朝服步出东掖门,乃登车,仍还宅。
是日遂以王俭侍中解玺,既而武帝请诛
高帝曰:「杀之则成其名,正应容之度外(原注:并出《宋书》。)」。
自齐传梁,至简文帝,为侯景所篡。
败,其玺不知所向。
北齐东南道行台辛术广陵得其八玺,献于文宣文宣以告太庙,而此玺居其一也(原注:《辛术传》云:其文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推原所自,以为永和中载僧施所得者,使督护何融送建业,历、齐、梁至侯景败,侍中赵思齐以玺授南兖州刺史郭元建以送于,而以进焉。其玺文与《晋纪》不同,疑传误也。若以为晋永和自是一玺,而辛术自是一玺,特传引用之误,亦是一说。但永和玺后来却有传授,而辛术玺所谓「受命于天,即寿永昌」者,齐陈之际,略无所传,知其误也。又文宣纪载所献八玺,而传只载传国玺,又不知其七者果何玺也。先是齐受东魏禅,固尝遣太尉彭城王元韶等奉皇帝玺绶,而魏宗室元晖业骂之,曰:「尔不及一老妪,背负玺与人,何不打碎之?」事见《魏景穆十二王传》。则知当时之玺不一而足,八玺之中,亦必有所谓六玺者,特宋齐所传,非西晋之旧也。)
北齐河清中着令定制,自六玺之外,止有传国一玺,白玉为之,文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者,乃是物也(原注:《隋志》载北齐玺,自传国玺、六玺之外,止有木印,则辛术元韶所进之玺,已不能全矣。)
北齐、西魏皆并于后周,始与神玺并行于世(原注:西魏大统三年槐里获神玺,大赦,不言其文也。独《隋志》言,神玺、传国玺皆宝而不用,神玺明受之天,传国玺明受之运,则神玺之文,亦有关乎天命者矣。)
开皇三年,诏以传国玺为受命玺(原注:出《隋文帝纪》。《朝士谈》云:开皇九年江南,得真传国玺,乃改前所得者名神玺。此又不考本末者也。秦玺失于晋永嘉,而稍见于后魏太平真君之时,永和玺复归于晋,而隋已得之于后周矣,陈安得有真传国玺哉?谓陈有梁敬帝近代受禅之玺,犹之可也。况西魏、北齐已先有神玺之名,非开皇所改明矣。)
隋之亡也,玺没于宇文化及
化及败,为窦建德所得。
唐武德四年,克平东夏建德右仆射裴矩奉八玺以献,而受命玺实在其中(原注:化及之事,虽出于《朝士谈》,而正史不全载,然新旧史于《建德传》皆云裴矩奉传国八玺来降,则炀帝失之于化及化及失之于建德,其事明矣。)
唐有受命玺,以封禅礼神,即其旧也(原注:《新唐志》载,神玺、受命玺之外,止有天子、皇帝六玺而已,是谓八玺。乃言有传国玺及八玺,岂通传国而为九耶?志言八玺甚备,而传国玺独无所言,是误以受命、传国为二玺矣。当云合传国为八可也。)
太宗贞观十六年,复刻受命玺,其文曰「皇天景命,有德者昌」。
而受命之名,复自别于传国玺矣。
武后长寿二年,尝改玺为宝。
中宗神龙元年,又改宝为玺(原注:此三事,皆出《通典》,而本纪不载。特于长寿二年九月乙未,书作七宝而已。)
玄宗天宝十载,改传国宝为承天大宝,而传国之名犹不废也(原注:肃宗乾元元年,上皇天帝御宣正殿,授皇帝传国、受命宝,则知虽改为承天大宝,而旧名不废也。)
五代乱离后,其玺不复存矣(原注:蔡绦《国史后补》云:国初创业艰难,诸宝多阶石为之。元丰中,始诏依古作六玺,有玉而未成也。《会要》云:唐末六玺亡失,国朝铸以金鍮。太宗雍熙三年,诏以天下合同之印为天下合同之宝,御前之印为御前之宝,书诏之印为书诏之宝,铸以金,是玉玺不传于本朝也。)
受命宝者,其初当出于传国二玺,其一曰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,其二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,皆有受命之文,而未以受命名之也。
隋文帝受周禅,遂有东、西二魏之宝,其名不一,而所谓传国玺曰「受天之命,皇帝寿昌」者,乃永和玺也,其传最远。
开皇三年,始表异而出之,名曰受命玺,而受命之名立矣。
隋传之唐,而太宗不以为受命玺也。
贞观十六年,乃自作受命玺,以白玉为螭首,其文曰「皇天景命,有德者昌」。
是隋、唐之际,各有是玺,而其文则异。
本朝继五代之后,二玺皆不复存。
至道三年十一月二十日真宗即位之初,中书门下言:皇帝受命宝,请以「皇帝恭膺天命之宝」为文,诏可,而不言其制度也(原注:《会要》误以膺字为应字,而《长编》不载,旁见于《宏词类编》者,乃作膺字。虽不足据,然累圣皆作「恭膺天命之宝」矣。)
大中祥符元年五月,有司详定封禅仪,请以玉牒、玉册并刻字填金,联以金涂银绳,缄以玉匮,置石䃭中。
封匮以金泥和粉乳香为之,印以受命宝,宝方一寸二分,文曰「恭膺天命之宝」,则是真宗朝尝两作之矣(原注:《会要》云:请依旧制,别造玉宝,文同受命宝,则是八字皆同,而《长编》止载「恭膺天命之宝」六字,盖节文也。是时又作「天下同文之宝」,铸以金,以封石䃭。《会要》虽云封匮封䃭之宝,而不言别作,则又略也。)
乾兴元年仁宗即位三月十六日礼仪院言:皇帝登位,所有受命之宝,并缘宝法物,请下文思院少府监
从之。
天圣元年九月二十二日,诏以宫城火,重制皇帝受命宝,则是仁宗初年亦两作之也。
嘉祐八年英宗即位六月十三日翰林学士范镇言:「伏闻大行皇帝受命宝,欲举而葬之,恐非所以称先帝恭俭之意。
其受命宝,乞陛下自宝用之,且示有所传付」。
检讨检寻典故,及命两制礼官详议。
翰林学士王圭等奏议曰:「受命宝者,犹昔传国玺也。
宜为天子传器,不当改作。
谓今宜从省约,以称先帝恭俭之实」。
其后别造受命宝,而所议弗用。
元丰八年哲宗即位门下侍郎章惇言:「奉诏篆皇帝受命宝,请以『皇帝恭膺天命之宝』为文」。
从之(原注:以上并出《会要》。)
即是以观,本朝皇帝即位,皆作受命宝,而以「皇帝恭膺天命之宝」为文矣。
但前乎真宗,则有太祖太宗之世,后乎真宗,则神宗居英、哲之间,而受命宝亦不作,岂作辍亦随时耶?
将史失之耶?
哲宗得秦玺,绍圣五年四月诏作传国玺检,以「天授传国受命之宝」为文,是哲宗有两受命宝,而秦玺其一也。
徽宗初年,亦作受命宝,因秦玺之旧,以「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」为文,则徽宗之受命宝,不复用「恭膺天命」之旧矣。
既作受命宝,又作国宝,及天子、皇帝行信六宝。
大观元年,八宝皆成,十一月十一日,诏以来年正月二十三日后用之(原注:镇国、受命本是二宝,而《会要》乃载大观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,诏受命宝字之上添镇国二字,则当与国宝相乱矣。至三年八月二十五日,又诏八宝之名,一曰镇国神宝,二曰受命之宝,则是受命之宝未尝加国字也。《会要》何为并载耶?)
今皆不存矣(原注:朱丞相《秀水閒居录》云:靖康京城失守,八宝悉为金人劫取矣。但八宝既失,而国宝独存,其文所谓「范围天地,幽赞神明,保合太和,万寿无疆」者,则又朱丞相误也。国宝文九字,曰「承天福,延万亿,永无极」,而「范围天地」以下十六字者,谓之定命宝,乃朱丞相维扬所见者也。合定命宝言之,谓之九宝。靖康八宝皆失,而定命宝独在。蔡绦《国史后补》载九宝甚详,与《御制八宝记》及《会要》诸书皆相表里,当以说为正。)
予讨论玉玺本末,有所谓《云麓漫抄》者,乃(原注:彦卫。)景安之所作,予未之见,疑犹有遗论也。
讨论粗定,乃于亲戚间见之,顾其说微有差误,不足取信。
且如秦玺之为玉,或云和氏,或云蓝田,要当指一物为证。
今云秦得和氏所献玉,命李斯篆书,诏工人孙寿蓝田玉作,何也?
献帝初虽失玺,后复孙坚得之,再入袁术,而徐璆以上于许。
今云献帝出奔则失之,何也?
曹操虽不受汉禅,而子丕实受之,刻玉玺之侧,曰「魏所受汉传国玺」,虽真伪未可知,未尝指言所刻也。
今云不应丞相时,先取其玺,何也?
晋元帝渡江,数世无玉玺,北人始有白版天子之讥,其后永和得玺,君臣相庆。
今云三国鼎立时,有假版天子之语,何也?
秦以前为方寸玺,至始皇侈而大之,乃作受命玺。
今云方围四寸,其为伪无疑,何也?
如此等类,不可胜举,姑举其概以自志焉。
孔融四公颂 宋 · 杨杰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四二、《无为集》卷九
华阴靖节先生宝九岁时活一黄雀,其夕有黄衣童子再拜曰:「我王母使者,感君仁爱救拯,实感存济,授以四白环,令君子孙洁白,位登三事,当如此环」。
其后震、秉、赐、彪四世太尉,德业相继。
曹操欲害彪时,孔融将作大匠,闻之往见曰:「杨公四世清德,海内所瞻。
今横死无辜,则孰不解体?
鲁国男子,明日便当拂衣而去」。
不得已而出之。
观颂诗则见孔公之诚心矣。
此卷翰书奇古,有御书印及空阙景皇、神尧讳,验是唐朝内府所藏。
「靖恭杨氏世世传以为宝」,其「世」字「民」字尚未讳者,盖贞观以前书也。
吕岱平贼诏嘉禾四年 孙吴 · 孙权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六十三
厉负险作乱,自致枭首。
桓凶狡反覆,已降复叛。
前后讨伐,历年不禽,非君规略,谁能枭之?
忠武之节,于是益箸。
元恶既除,大小震慑,其余细类,扫地族矣。
自今已去,国家永无南顾之虞,三郡晏然,无怵惕之惊。
又得恶民以供赋役,重用叹息。
赏不逾月,国之常典,制度所宜,君其裁之(《吴志·吕岱传》)
训天子 曹魏 · 晋景帝
 出处:全晋文卷一
夫圣王重始,正本敬初,古人所慎也。
明当大会,万众瞻穆穆之容,公卿听玉振之音。
《诗》云:「示人不佻,是则是效」。
《易》曰:「出其言善,则千里之外应之」。
虽礼仪周备,犹宜加之以祗恪,以副四海颙颙式仰(《晋书·景帝纪》)
又上书训天子 曹魏 · 晋景帝
 出处:全晋文卷一
荆山之璞虽美,不琢不成其宝;
颜冉之才虽茂,不学不弘其量。
仲尼有云:「予非生而知之者,好古敏以求之者也」。
仰观黄轩五代之主,莫不有所禀则,颛顼受学于绿图,高辛问道于柏招
逮至周成旦望作辅,故能离经辩志,安道乐业。
夫然,故君道明于上,兆庶顺于下。
刑措之隆,实由于此。
宜遵先王下问之义,使讲诵之业屡闻于听;
典谟之言日陈于侧也(《晋书·景帝纪》)
让谥兄司马师武公 曹魏 · 晋文帝
 出处:全晋文卷一
臣亡父不敢受丞相相国九命之礼,亡兄不敢受相国之位,诚以太祖常所阶历也。
谥与二祖同,必所祗惧。
萧何、张良、霍光咸有匡佐之功,谥文终,良谥文成,光谥宣成
必以文武为谥,请依何等就加(《晋书·景帝纪》)
罪状司马师 曹魏 · 毌丘俭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四十
相国懿,匡辅魏室,历事忠贞,故烈祖明皇帝授以寄托之任。
懿戮力尽节,以宁华夏。
又以齐王聪明,无有秽德,乃心勤尽忠以辅上,天下赖之。
懿欲讨灭二虏以安宇内,始分军粮,克时同举,未成而薨。
齐王以懿有辅己大功,故遂使师承统懿业,委以大事。
而师以盛年在职,无疾托病,坐拥强兵,无有臣礼,朝臣非之,义士讥之,天下所闻,其罪一也。
懿造计取贼,多舂军粮,克期有日。
师为大臣,当除国难,又为人子,当卒父业。
哀声未绝而便罢息,为臣不忠,为子不孝,其罪二也。
贼退过东关,坐自起众,三征同进,丧众败绩,历年军实,一旦而尽,致使贼来,天下骚动,死伤流离,其罪三也。
贼举国悉众,号五十万,来向寿春,图诣洛阳,会太尉孚与臣等建计,乃杜塞要险,不与争锋,还固新城
淮南将士,冲锋履刃,昼夜相守,勤瘁百日,死者涂地,自魏有军已来,为难苦甚,莫过于此。
而师遂意自由,不论封赏,权势自在,无所领录,其罪四也。
中书令李丰等,以师无人臣节,欲议退之。
师知而请,其夕拉杀,载尸埋棺。
等为大臣,帝王腹心,擅加酷暴,死无罪名,师有无君之心,其罪五也。
懿每叹说齐王自堪人主,君臣之义定。
奉事以来十有五载,始欲归政,按行武库,诏问禁兵不得妄出。
师自知奸慝,人神所不佑,矫发君主,加之以罪。
孚,师之叔父,性甚仁孝,追送齐王,悲不自胜,群臣皆怒而师怀忍,不顾大义,其罪六也。
又故光禄大夫张缉,无罪而诛,夷其妻子,并及母后,逼恐至尊,强催督遣,临时哀愕,莫不伤痛;
而师称庆,反以欢喜,其罪七也。
陛下践阼,聪明神武,事经圣心,欲崇省约,天下闻之,莫不欢庆;
而师不自改悔,修复臣礼,而方徵兵募士,毁坏宫内,列侯自卫。
陛下即阼,初不朝觐。
陛下欲临幸师舍以省其疾,复拒不通,不奉法度,其罪八也。
近者领军许允当为镇北,以厨钱给赐,而师举奏加辟,虽云流徙,道路饿杀,天下闻之,莫不哀伤,其罪九也。
三方之守,一朝阙废,多选精兵,以自营卫,五营领兵,阙而不补,多载器杖,充聚本营,天下所闻,人怀愤怒,讹言盈路,以疑海内,其罪十也。
多休守兵,以占高第,以空虚四表,欲擅强势,以逞奸心,募取屯田,加其复赏,阻兵安忍,怀乱旧法。
合聚诸藩王公以著邺,欲悉诛之,一旦举事废主。
天不长恶,使日肿不成,其罪十一也。
臣等先人皆随从太祖武皇帝征讨凶暴,获成大功,与高祖文皇帝即受汉禅,开国承家,犹尧舜相传也。
臣与安丰护军郑翼、庐江护军吕宣、太守张休淮南太守丁尊、督守合肥护军王休等议,各以累世受恩,千载风尘,思尽躯命,以完全社稷、安主为效。
斯义苟立,虽焚妻子,吞炭漆身,死而不恨也。
案师之罪,宜加大辟,以彰奸慝。
《春秋》之义,一世为善,十世宥之。
懿有大功,海内所书,依古典议,废师以侯就第。
弟昭,忠肃宽明,乐善好士,有高世君子之度,忠诚为国,不与师同。
臣等碎首所保,可以代师辅导圣躬。
太尉孚忠孝小心,所宜亲宠,授以保傅。
护军散骑常侍望,忠公亲事,当官称能,奉迎乘舆,有宿卫之功,可为中领军。
《春秋》之义,大义灭亲,故周公诛第,石碏戮子,季友鸩兄:上为国计,下全宗族。
殛鲧用禹,圣人明典,古今所称。
乞陛下下臣等所奏,朝堂博议。
臣言当道,使师逊位避贤者,罢兵去备,如三皇旧法,则天下协同。
若师负势恃众不自退者,臣等率将所领,昼夜兼行,惟命是授。
臣等今日所奏,惟欲使大魏永存,使陛下得行君意,远绝亡之祸,百姓安全,六合一体,使忠臣义士,不愧于三皇五帝耳。
臣恐兵起,天下扰乱,臣辄上事,移三征及州郡国典农,各安慰所部吏民,不得忘动,谨具以状闻。
惟陛下爱养精神,明虑危害,以宁海内。
师专权用势,赏罪自由,闻臣等举众,必下诏禁绝关津,使驿书不通,擅复徵调,有所收捕。
此乃师诏,非陛下诏书,在所皆不得复承用。
臣等道远,惧文书不得皆通,辄临时赏罚,以便宜从事,须定表上也(《魏志·毋丘俭传》注)
降吴表 曹魏 · 文钦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四十一
禀命不幸,常隶魏国,两绝于天。
虽侧伏隅都,自知无路。
司马师滔天作逆,废害二主,辛、癸、高、莽,恶不足喻。
钦累世受魏恩,乌鸟之情,窃怀愤踊,在三之义,期于弊仆
前与毋丘俭、郭淮等俱举义兵,当共讨,扫除凶孽,诚臣慺慺,愚管所执。
智虑浅薄,微节不骋,进无所依,悲痛切心。
退惟不能扶翼本朝,抱愧俯仰,靡所自厝。
冒缘古义,固有所归,庶假天威,得展万一,僵仆之日,亦所不恨。
辄相率将,归命圣化,惭偷苟生,非辞所陈。
谨上还所受魏使持节前将军山桑侯印绶。
临表惶惑,伏须罪诛(《魏志·毌丘俭传》注。)
奏议郊配 晋 · 诸葛绪
 出处:全晋文卷四十四
博士祭酒刘憙等议,帝王各尊其主所自出。
大晋礼:郊天当以宣皇帝配,地郊宣皇后配;
明堂以景皇帝文皇帝配。
博士宣兆议:礼:王者郊天以其祖配。
周公以后稷配天于南郊,以文王配五精上帝于明堂。
经典无配地文。
魏以先始配,不合礼制。
周配祭不及武王,礼制有断。
今晋郊天宜以宣皇帝配,明堂宜以文皇帝配。
封禅仪 其六 西晋 · 张华
 出处:全晋文 卷五十八
冬,王公有司又奏:自古圣明,光宅四海,封禅名山,著于史籍,作者七十四君矣。
舜禹之有天下也,巡狩四岳,躬行其道。
《易》著观民省方,《礼》有升中于天,《诗》颂陟其高山,皆载在方策。
文王西伯以服事殷,周公以鲁藩列于诸侯,或享于岐山,或有事泰山,徒以圣德,犹得为其事。
自是以来,功薄而僭其义者,不可胜数,号谥不泯,以至于今。
况高祖宣皇帝肇开王业,海外有截;
世宗景皇帝济以大功,辑宁区夏;
太祖文皇帝受命造晋,荡定蜀汉
陛下应期龙兴,混壹六合,泽被群生,威震无外。
昔汉氏失统,吴、蜀鼎峙,兵兴以来,近将百年,地险俗殊,民望绝塞,以为分外,其日久矣。
大业之隆,重光四叶,中羁之寇,二世而平,非聪明神武,先天弗违,孰能巍巍其有成功若兹者欤!
臣等幸以千载得遭运会,亲服大化,睹太平,至公至美,谁与为让。
宜祖述先朝,宪章古昔,勒功岱岳登封告成,弘礼乐之制,正三雍之典,扬名万世,以显祖宗。
是以不胜大愿,敢昧死以闻。
请告太常,具礼仪复上(《晋书·礼志下》,《宋书·礼志三》)
司马师邑诏嘉平六年二月 曹魏 · 曹芳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十一
奸臣李丰等僭谮庸回,阴构凶慝。
大将军纠虔天刑,致之诛辟。
周勃之克吕氏,霍光之擒上官,曷以过之?
其增邑九千户,并前四万(《晋书·景帝纪》。)
谥裴秀诏三月 晋 · 晋武帝
 出处:全晋文卷三
司空经德履哲,体蹈儒雅,佐命翼世,勋业弘茂。
方将宣献敷制,为世宗范,不幸薨殂,朕甚痛之。
其赐秘器、朝服一具,衣一袭,钱三十万,布百匹。
谥曰元(《晋书·裴秀传》)
巽斋先生像赞 宋末元初 · 文天祥
四言诗 出处:全宋文卷八三二○、《文山全集》卷一○
欧阳巽斋,望宗六一。
辛丑掇科,亲老谢职。
色难愉惋,思报亲恩。
学通经史,有本有根。
司户虔州,化被蛮貊。
别驾建昌,益树名节。
转官秘著,不为苟谀。
说书崇政,讲贯唐虞。
都官刑曹,谳狱详备。
考文成均,济济多士
疏抗龙颜,宜绝嗜好。
欲心一萌,良心随耗。
天子嘉纳,年高与祠。
横经论道,一世宗师
及门之徒,不将即相。
河汾王通,云龙下上。
名斋以巽,殊非过情。
六一之学,实传先生
司马师相国进号大都督 曹魏 · 高贵乡公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十一
朕闻创业之君,必须股肱之臣;
守文之主,亦赖匡佐之辅。
是故文、武以吕、召彰受命之功,宣王山甫享中兴之业。
大将军世载明德,应期作辅。
遭天降险,帝室多难,齐王莅政,不迪率典。
公履义执忠,以宁区夏,式是百辟,总齐庶事。
内摧寇虐,外静奸宄,日昃忧勤,劬劳夙夜,德声光于上下,勋烈施于四方。
深惟大议,首建明策,权定社稷,援立朕躬,宗庙获安,亿兆庆赖。
伊挚之保乂殷邦,公旦之绥宁周室,蔑以尚焉。
朕甚嘉之。
夫德茂者位尊,庸大者禄厚,古今之通义也。
登位相国,增邑九千,并前四万户。
进号大都督、假黄钺,入朝不趋,奏事不名,剑履上殿。
赐钱五百万,帛五千匹,以彰元勋(《晋书·景帝传》)
令公卿议司马师丧制诏(二年二月 曹魏 · 高贵乡公
 出处:全三国文 卷十一
公有济世宁国之勋,克定示固乱之功,重之以死王事,宜加殊礼。
令公卿议制(《晋书·景帝纪》)
景献皇后哀策文 西晋 · 潘岳
 出处:全晋文
于穆先后,俪黄协运,世宗之胤,德博化先,用俭礼峻,任姒隆周,后亦母晋,终温且惠。
其仪淑慎,既慎其仪,克明礼教,抚翼齐蕃,训成弘操,其慈有威,不舒不暴,乃家乃邦,是则是效。
嗟余艰屯,仍遭不造,靡恃惟妣。
景命弗保,心之云痛,痛贯穹昊,袭龟筮之良辰。
启幽房之潜𡑞,整武驾之隆牡,结龙辀之缟驷,望旗常而崩摧。
彼辒辌以增欷,口呜咽以失声,目横迸以洒泪,邈雨绝于宫闱,长无觌于仿佛(《艺文类聚》十五)
王弼 西晋 · 何劭
 出处:全晋文卷十八
幼而察慧,年十馀,好老氏,通辩能言。
父业,为书郎
裴徽吏部郎未弱冠,往造焉。
一见而异之,问曰:「夫无者诚万物之所资也,然圣人莫肯致言,而老子申之无已者何」?
曰:「圣人体无,无又不可以训,故不说也。
老子是有者也,故恒言无所不足」。
寻亦为傅嘏所知。
于时何晏吏部尚书,甚奇,叹之曰:「仲尼称后生可畏,若斯人者,可与言天人之际乎」!
正始中黄门侍郎累缺。
既用贾充、裴秀、朱整,又议用
丁谧争衡,致高邑王黎于曹爽用黎。
于是以台郎
初除,觐,请间,为屏左右,而与论道,移时无所他及,以此嗤之。
专朝政,党与共相进用,通俊不治名高。
寻黎无几时病亡,王沈代黎,遂不得在门下,为之叹恨。
在台既浅,事功亦雅非所长,益不留意焉。
淮南刘陶善论纵横,为当进所推。
每与语,常屈
天才卓出,当其所得,莫能夺也。
性和理(《艺文类聚》七十四作「性好𢎪理」。),乐游宴,解音律,善投壶。
其论道傅会文辞,不如何晏,自然有所拔得,多也。
颇以所长笑人,故时为士君子所疾。
钟会善,论议以校练为家,然每服弼之高致。
何晏以为圣人无喜怒哀乐,其论甚精,钟会等述之。
与不同,以为圣人茂于人者神明也,同于人者五情也。
神明茂故能体冲和以通无;
五情同故不能无哀乐以应物,然则圣人之情,应物而无累于物者也。
今以其无累,便谓不复应物,失之多矣。
注《易》,颍川荀融《大衍义》。
答其意,白书以戏之曰:「夫明足以寻极幽微,而不能去自然之性。
颜子之量,孔父之所预在,然遇之不能无乐,丧之不能无哀。
又常狭斯人,以为未能以情从理者也,而今乃知自然之不可革。
足下之量,虽已定乎胸怀之内,然而隔逾旬朔,何其相思之多乎?
故知尼父之于颜子,可以无大过矣」。
注《老子》,为之指略,致有理统。
注《道略论》、注《易》,往往有高丽言。
太原王济好谈,病《老》《庄》,常云:「见《易》注,所悟者多」。
为人浅而不识物情,初与王黎、荀善,黎夺其黄门郎,于是恨黎,与亦不终。
正始十年曹爽废,以公事免。
其秋遇疠疾亡,时年二十四,无子绝嗣。
弼之卒也,晋景王闻之,嗟叹者累日,其为高识所惜如此(《魏志·钟会传》注。案:《世说·文学篇》注引《别传》,其文小异。)
改元大赦令建武元年三月 东晋 · 晋元帝
 出处:全晋文卷八
令:昔我高祖宣皇帝,至备应期,受天明命,玄石著瑞,肇基帝道;
景皇纂戎,文皇扇烈,重离宣曜,庸蜀稽服;
武皇受终,登陟帝位,光宅天下,九州顺轨;
惠、怀多难,主不造,夷狄豺狼,肆其暴乱,京都倾覆,宗庙为墟。
孤悼心失图,靡知所措,缮甲修兵,补结天网,将以雪皇家之耻,荡鲸鲵之害,然后谢责象魏,归身藩臣,生死之志毕矣。
今百辟卿士亿兆之人,上陈灵符,下称人情,同见翼戴,若影响焉。
孤誓心不回,至于三至于四,有司固请,所守有辞,志不可夺。
孤逼于群吏之议,用上奉蒸尝,虔祀祖考,明告灵神,以祇休命。
今立宗庙,备百僚,所以奉先,传晋祚,总九牧,保生灵也。
惟尔股肱爪牙之佐,文武不贰心之臣,其各立功立事,以扶我帝室。
其与天下荡涤瑕衅,改往自新,同率子来,致天之罚;
其大赦天下,孤老不能自存者赐帛二匹,其杀祖父母及刘载、石勒,不从此令。
有能斩获载首者封郡公食邑五千户,金二百斤,绢万匹;
斩勒首者封郡侯食邑三千户,金百斤,绢五千匹。
其为载、勒所诖误者,赦书到日,解甲散兵,各还所属,一无所问。
有能率众从顺,随本官及所领多少,论其爵位。
被书后百日,若故屯结,遂附贼党,诛及三族。
建兴五年建武元年(《文馆词林》卷六百九十五)
晋鼙舞歌五首 其一 洪业篇 魏晋 · 无名氏
古今乐录曰:晋鼙舞歌五篇。一曰洪业篇。当魏曲明明魏皇帝。古曲关东有贤女。二曰天命篇。当魏曲大和有圣帝。古曲章和二年中。三曰景皇篇。当魏曲魏历长。古曲乐久长。四曰大晋篇。当魏曲天生烝民。古曲四方皇。五曰明君篇。当魏曲为君既不易。古曲殿前生桂树。按曹植怨歌行云。为君既不易。为臣良独难。不知与此同否。〖○、《宋书》乐志载此五诗。俱不言是傅玄作。乐府作诗。或别有考也。
宣文创洪业,盛德在泰始。
圣皇应灵符,受命君四海。
万国何所乐,上有明天子。
唐尧禅帝位,虞舜惟恭己。
恭己正南面,道化与时移。
大赦荡萌渐,文教被黄支
象天则地,体无为。
聪明配日月,神圣参两仪。
虽有三凶类,静言无所施。
象天则地,体无为。
稷契并佐命,伊吕升王臣。
兰芷登朝肆,下无失宿民。
声发响自应,表立景来附。
虓虎从羁制,潜龙升天路。
备物立成器,变通极其数。
百事以时叙,万机有常度。
训之以克让,纳之以忠恕。
群下仰清风,海外同欢慕
象天则地,化云布。
昔日贵雕饰,今尚俭与素。
昔日多纤介,今去情与故。
象天则地,化云布。
济济大朝士夙夜综万机。
万机无废理,明明降畴咨。
臣譬列星景,君配朝日晖。
事业并通济,功烈何巍巍。
五帝继三皇,三王世所归。
圣德应期运,天地不能违。
仰之弥已高,犹天不可阶。
将复御龙氏,凤皇在庭栖(○《宋书》乐志。《晋书》乐志。《乐府诗集》五十三。《诗纪》四十。)